立即注册
 找回密码
 立即注册

QQ登录

只需一步,快速开始

搜索
广州大学城网业务调整

[原创转帖]《多了一个》-姻合作品 [复制链接] qrcode

查看: 20649 | 回复: 58

mayday87
发表于: 2009-12-4 20:27:33 | 显示全部楼层

(四)
  我还没明白过来,李存壮的枪顶住了我的太阳穴,我不敢动,低声怒骂:“李油子你疯了,狗日的你想当汉奸,给你中国祖宗十八代丢脸?”
  李存壮慢慢地站起身来:“兄弟,到哪座庙念哪部经吧。你李哥是什么东西,有一天你会明白的。别开枪,我投降,我投降。”
  后面两句是对远处的鬼子喊的,鬼子正想点火,忽然听到李存壮的叫声,咿哇咿哇地怪叫着朝这边看,有两个鬼子还开了枪。
  子弹在空中掠过,李存壮连忙蹲下来,枪口还指着我不动,低声骂道:“姥娘的,投降还开枪。别开枪,别开枪,良民,我是良民。”
  后面两句李存壮声音高得跟狼嚎似的,我虽然动不了,忍不住恨骂道:“良民?你是狼民!我看那两条狼狗都比你强,你没见骨头就咬人了。”
  李存壮在我屁股上踹了一脚,喝道:“别多嘴。”就在这当口,几个鬼子已经跑了过来,先把李存壮拉开,然后用细麻绳把我绑了个结实,拽了回去。
  我恨恨地看着李存壮对着那个二鬼子翻译点头哈腰,嘀咕一阵,然后那狗翻译对着马上的日本军官一阵鸟语,日本军官点点头,翻译对洞里大喊:“里面的人听着,你们有两个人在我手上,丢下枪,一个个出来,不然,拿他们喂狼狗。”
  我忍不住大叫:“连长,别管我,李存壮是……”翻译立刻用麻布堵住了我的嘴,继续喊道:“我数到十 ,十 ,九,八 ,七……”
  数到五的时候,里面有人把枪扔了出来,然后连长、刘晓刚、王刚、王强鱼贯而出,鬼子围了上去。
  我恨绝了李存壮,眼睛喷火似的看向他,不料他也正看着我,眼睛里闪过一丝诡异的光,感觉那么陌生,我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不过叛徒都不会有好下场,鬼子们除了那个二鬼子翻译压根就不相信中国军人,李存壮虽然出卖了我们,但鬼子也没特别青睐他,他依旧是和我们一根绳子上绑着的蚂蚱。
  鬼子怕把我们拴在一起容易闹事,便把我们两人一组分散押运,跟着队伍前行。无巧不巧,狗日的李存壮就和我分在了一组,他绑在我的前面。我边走边骂,李存壮也不回嘴,闷葫芦似的低头走路。
  一直到我骂到了他爷爷姥姥这一代,他才憋不住了,在前面嘀咕道:“我说泉子你有完没完了?我老李不也陪你们一起被绑着呢。”
  我朝雪地吐了口痰:“我倒希望你能陪我们一起被杀头,再拿你脑袋给那俩狼狗做食盆。”
  李存壮实在忍不住了:“你小子也别太毒了,看那二鬼子扛的枪。”
  我被他忽然冒出的这句一愣,望了望那跟在日本军官马屁股后面的二鬼子,扛枪走得一颠一颠的,我问李存壮:“怎么?有问题?”
  李存壮不回头,弓着身子继续走,边说:“仔细看,眼熟不?”
  我仔细一看,大吃一惊:原来那杆枪不是鬼子常用的三八大盖,而是我们国军用的汉阳造。而且,枪腰上细细缠着吸手汗的红棉线,正是平日里连长专用的,昨天晚上带出洞没带回来的那杆枪。
  李存壮听我突然不说话了,掉过头,眯着眼睛笑笑:“兄弟,明白了?小鬼子要倒霉了,早一会儿我要不把你们卖了,现在估计都得等野狼给我们收尸了。”
  我脑子里乱哄哄的,理不出头绪来,差点一脚踏到雪洞里去崴了脚脖子,旁边押运的鬼子叽哇了一句,李存壮回头看了看,说:“走好了兄弟,这时候惹急了鬼子被轰了可划不来,留点劲晚上使唤。”
  我站直身体,低声道:“晚上咋啦?”
  李存壮同样低声说:“晚上小鬼子要倒霉啦,他们和我们一样,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东西。”
  我抬头正好看见骑马的日本军官朝我们看来,眼睛里阴森森的,我打个寒噤不敢说话了,低头专心走路。
  雪后的山里静得可怕,只有几十号人走在雪地,积雪被踩实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偶尔有枯枝经不住雪压,啪地断开掉在雪地上,轻轻扑了一声就没动静了。
mayday87
发表于: 2009-12-4 23:08:07 | 显示全部楼层

(五)
  天晌午的时候,几只找不着食的老鸦饿得在枝头乱叫,日本军官抬头看了看天,说了一句什么,二鬼子翻译大声重复了几遍,鬼子兵们一声不吭地停住,铺块油布在雪地上坐下,三三两两掏出饭团什么的啃了起来。
  我们连队被赶在一起,每人也分了两个饭团,六个人蹲在那里,外围有两个真枪荷弹的鬼子看着,但大家都没心情吃饭,各人眼睛喷火地看着李存壮。经我那一喊,估计大家都明白李存壮是叛徒了。
  王强一直慢慢地往李存壮旁边挪,李存壮连忙往我身后钻:“别,强子,你不信我该信泉子吧,你先听他说会儿。”
  连长一把拉住要扑上去的王强:“住手,现在动手大家都玩完。”李存壮从我后面探出脑袋道:“对,对,现在可别惹毛了鬼子,不合适。”
  连长一边摁住王强,一边盯着李存壮:“李油子,有你的,我就没看出你是这么个东西。放心,我不让强子动手,等机会合适了我亲自把你心掏出来看看什么颜色。”
  李存壮真有些怕了:“别啊,各位弟兄,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谁不认得谁?老李再浑也不是做汉奸的料,大家放心,只要能活过今天晚上,我们总能逃掉。”
  众人怀疑地看着他,李存壮推了我一把,我只好点点头:“我也说不清楚,不过事情都到了这份儿上,也只好相信李油子了。连长,你看那二鬼子扛的枪。”
  连长估计一直生闷气没注意,被我提醒一看大吃一惊,腾地站了起来,后面俩鬼子一拉枪栓,哗啦一声,李存壮连忙举手叫道:“良民,良民,我们要喝水,喝水而已。”
  连长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失态,蹲了下来,低声道:“那是昨天晚上我丢的枪啊,怎么回事?”
  王刚捅了捅连长,二鬼子翻译估计听见了李存壮的叫声,拿着水壶笑嘻嘻地跑过来:“喝水哪?有,有,算石井大佐赏你们的,喝了要记得我李二苟的好啊。”
  连长看了看他,没说话,大家都不说话,那个叫李二苟的二鬼子翻译有点讪讪的,把伸出的水壶收回来,嘟囔说:“都他妈驴脾气。”
  王强腾地站了起来:“小各跑,你说你爷啥呢?”李存壮连忙劝解:“别介,别介,我这兄弟有点一根筋,长官你别生气。”连长也低吼:“王强,蹲下。”
  李二苟骂骂咧咧地走开了,李存壮看着他一直走远,连长低声道:“老李,到底怎么一回事?”
  李存壮压低声音回答:“我看有东西混在鬼子队伍里面。”
  众人齐齐打了个寒噤。
  连长问李存壮:“到底你知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说详细点。”
  李存壮点点头:“那个东西……”
  话没说完,那个叫石井的日本军官又叫唤了,小鬼子立刻排好行伍继续前进,我们被迅速分开,被押送着跟着队伍走。
  我本来充满好奇,准备问李存壮底下想说什么,但发生了一件意料之外的事情,那石井估计吃饱了撑的,忽然想起问敌情来,而那二鬼子翻译李二苟估计对李存壮比较相信,就把他单独押了出去,跟在鬼子马屁股后面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腔。
  我们几个能隐约听见的弟兄差点笑了起来,李油子不愧是李油子,鬼子问的话,他的回答二分真八分假,李二苟翻译的时候又添油加醋,把个石井忽悠得一愣一愣的。
  在李存壮的嘴里,我们都成了身在国军心在日的伪汉奸,而且个个身负绝技,比如连长大刀片子一抡起码能秒杀十来号人,要不是有心投诚,早就飞檐走壁地一溜烟跑了,还给石井作了一总结:“进中国后皇军最缺什么?人才!”
  石井兴奋得嗷嗷怪叫,连喊吆西,我们几个弟兄都低下头边走边强忍住笑,但心里对李存壮的怀疑算彻底被打消了,倒是心里的另一个阴影慢慢浮了上来:既然李存壮不是投降的那种人,那按他说的,今天晚上,会发生什么呢?
  没来得及想多少,李二苟眼珠一转:“不对啊,我记得在那个洞口,皇军要抓你们,里面有人放黑枪可害了不少皇军啊。谁干的?你们就这么个准备为皇军效忠法?”
  石井勒住了马,我们的心都提了起来,为李存壮捏了一把汗。好个李存壮,不慌不忙,眼睛都不眨:“报告皇军,这是《水浒》里的规矩,《水浒》知道不?梁山好汉,一百零八条好汉,投降前都要杀人,叫投名状,我们都是好汉,投靠皇军也得按好汉的规矩,得交投名状。”
  李二苟哇啦哇啦一阵,石井冒出句生硬的中文:“梁山好汉的,好汉的,大大的好。”回头对李存壮竖起了大拇指。
  底下我们也没心思想了,就听李存壮逗鬼子玩,就这样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了鬼子驻扎的地方。原来是个破旧的山神庙,庙还不小,能容几十号人,庙外围墙围着一圈场地。
  天渐渐黑了,黑得比较早,好像还有一场大雪要来,鬼子被李存壮哄得信了能有八成,加上石井又想问出李存壮吹嘘的我们帮大部队保存的一批军用物资来,我们被松了绳子,也被押在山神庙里,和大部分鬼子在一起,当然还是有鬼子专门看着的。
  浓浓的夜色终于来临了,庙外鹅毛大雪又飘了起来,庙里火把映得山神像的脸忽明忽暗,暧昧阴沉。
mayday87
发表于: 2009-12-5 14:23:48 | 显示全部楼层

(六)
  吃晚饭的时候我们又被聚到了一起,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庙门被砰地撞开,吓了我们一跳。
  一个中国人被推了进来,看打扮像个猎户,石井带人走在后面,李二苟上前一阵叽呱,靠庙门东北角站起一个人高马大的鬼子,脱了上衣露出一身好膘。翻译指着高大鬼子对猎户说:“看见没,摔跤,知道不?你要是摔倒皇军,就放了你一家子。输了,统统咔嚓。”
  二鬼子做了个砍头的动作,石井生硬地跟着说:“死啦死啦的。”那个猎户站了起来,也脱下上衣,跟高大鬼子站到人群中间,周围的鬼子欢呼起来。
  两个人盯着对方横走了几步,王强低声说:“要糟,这兄弟腿上有伤,走路飘,那各跑鬼子是有刷子的,眼睛一直盯着这兄弟的伤腿,怕不一会儿就得出事。”
  话还没说完,高大鬼子怪叫一声扑了上来,猎户似乎想稳住了逆势上顶举起鬼子,但被压后左腿一瘸,身子晃动,反而被鬼子提腰举在空中,不得脱身。高大鬼子绕场走了两圈,把手里的人狠狠地摔在了青石板地面上。
  围观的鬼子一阵欢呼,有的还激动得唱起歌来,王强腾地站了起来,后面的鬼子立刻把刺刀抵在了王强后心,连长低喝:“坐下,别闯祸。”王强咬牙坐了下来,看那猎户慢慢地爬起来,一边爬一边咳血。
  高大鬼子向四周挥手致意,走过去想踩住猎户,猎户忽然抱住鬼子伸出的腿,狠狠一口啃在上面。鬼子怪叫起来,一脚跺在猎户胸口,咔嚓的骨头碎裂声传来,猎户口中鲜血狂喷,眼见不能活了。
  几个鬼子连忙上前帮高大鬼子包扎伤口,石井叽叽呱呱地乱叫,李二苟连连点头:“是,是,支那人卑鄙,犯规咬人,拖去喂狗,拖去喂狗。”几个鬼子把猎户的尸体拖了出去,外面响起了狼狗兴奋的嗥声。
  我们都站了起来,鬼子惊讶地看着我们,二鬼子问:“你们几个想干吗?”王强推开后面指着的枪,走到前面,指着高大鬼子:“我和他摔。”
  众鬼子看明白了王强的意思,兴奋得嗷嗷直叫,立刻把二人围了起来。王强脱下上衣,露出经年累月练出的厚厚胸脯,高大鬼子看了一眼,指着自己腿上的牙印,哇啦哇啦叫起来。
  李二苟对王强说:“皇军说了,他腿上有伤,这样比不公平。”王强冷笑一声,拿起地上猎户留下的衣服,刺啦撕下袖子,把左膝盖扎实,试试确实僵直到不能弯曲了,指指膝盖,对高大鬼子招招手:“小日本,这样公平了没?”
  高大鬼子看明白了王强的意思,气得哇哇大叫,故技重施,还是泰山压顶扑了过来,王强在鬼子要靠近身体时,忽然右脚一伸,一个劈叉,整个人矮了半截,鬼子一下搂了个空,一个踉跄,还没站稳,王强一下从鬼子小腹处立了起来,将鬼子掀翻在地,鬼子刚爬起一半,王强左腿直直地从后面踩住鬼子小腿肚,右膝抬起顶在鬼子后背,胳膊绕住鬼子脖子,膝盖用力一顶,胳膊往后一拉,鬼子脖子清脆的咔嚓一声。
  王强松开胳膊站直,拍拍手,高大鬼子的脖子垂下,跪在地上的身子笔直地向前倒了下去。
  庙堂里鸦雀无声,王刚低声说:“这是我哥最拿手的招数,有名的一顶二掀扳死牛,就是水牛脖子被顶住了也只有死的分。”
  半晌,鬼子们如梦初醒,四周一片慌乱的扳枪栓声,鬼子们的枪口纷纷对准了王强。王强看都不看,拇指跷起指指自己,对翻译说:“还有日本孙子要玩的,叫他们一起上,爷赶时间。”
  翻译慌张地结巴几句,拿枪的日本鬼子你看我,我看你,纷纷摇头,垂下了枪口。门口石井嘀咕:“水浒好汉,厉害的。”
  王强一把抓住要跑的李二苟:“既然他们都不敢玩,孙子你陪爷玩玩。”二鬼子惊慌道:“好汉饶命,我不会摔跤啊。”
  王强理都不理,一把拎起李二苟,正要用劲摔出去,突然王强僵住了,翻译连忙挣扎跑开。王强盯着他一直跑出庙门,两个鬼子过来把王强押了回来。
  神枪手刘晓刚不满地对王强说:“杀一个是杀,杀两个也是杀,干吗不摔死那汉奸。”王强摇了摇头,像是才清醒过来:“不对劲,邪门了,那个二鬼子李二苟,跟没重量似的,一提就提起来了。”
  王刚嘀咕道:“人贱骨头轻吧。”王强摇摇头:“不是那意思,怎么说呢,我拎他的时候,不像爹生娘养的,就跟拎张空皮似的。不管他,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他迟早还得死在我手里。”
  我们对望一眼,都沉默下来,李存壮朝我这边拼命挤,片刻之后,打开的庙门处传来了狼狗咽呜般的低鸣。
  王刚轻声说:“狗哭了,我们那的说法,狗看见不干净的东西才会哭,狗哭就要死人了。”
mayday87
发表于: 2009-12-5 14:24:09 | 显示全部楼层

(六)
  吃晚饭的时候我们又被聚到了一起,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庙门被砰地撞开,吓了我们一跳。
  一个中国人被推了进来,看打扮像个猎户,石井带人走在后面,李二苟上前一阵叽呱,靠庙门东北角站起一个人高马大的鬼子,脱了上衣露出一身好膘。翻译指着高大鬼子对猎户说:“看见没,摔跤,知道不?你要是摔倒皇军,就放了你一家子。输了,统统咔嚓。”
  二鬼子做了个砍头的动作,石井生硬地跟着说:“死啦死啦的。”那个猎户站了起来,也脱下上衣,跟高大鬼子站到人群中间,周围的鬼子欢呼起来。
  两个人盯着对方横走了几步,王强低声说:“要糟,这兄弟腿上有伤,走路飘,那各跑鬼子是有刷子的,眼睛一直盯着这兄弟的伤腿,怕不一会儿就得出事。”
  话还没说完,高大鬼子怪叫一声扑了上来,猎户似乎想稳住了逆势上顶举起鬼子,但被压后左腿一瘸,身子晃动,反而被鬼子提腰举在空中,不得脱身。高大鬼子绕场走了两圈,把手里的人狠狠地摔在了青石板地面上。
  围观的鬼子一阵欢呼,有的还激动得唱起歌来,王强腾地站了起来,后面的鬼子立刻把刺刀抵在了王强后心,连长低喝:“坐下,别闯祸。”王强咬牙坐了下来,看那猎户慢慢地爬起来,一边爬一边咳血。
  高大鬼子向四周挥手致意,走过去想踩住猎户,猎户忽然抱住鬼子伸出的腿,狠狠一口啃在上面。鬼子怪叫起来,一脚跺在猎户胸口,咔嚓的骨头碎裂声传来,猎户口中鲜血狂喷,眼见不能活了。
  几个鬼子连忙上前帮高大鬼子包扎伤口,石井叽叽呱呱地乱叫,李二苟连连点头:“是,是,支那人卑鄙,犯规咬人,拖去喂狗,拖去喂狗。”几个鬼子把猎户的尸体拖了出去,外面响起了狼狗兴奋的嗥声。
  我们都站了起来,鬼子惊讶地看着我们,二鬼子问:“你们几个想干吗?”王强推开后面指着的枪,走到前面,指着高大鬼子:“我和他摔。”
  众鬼子看明白了王强的意思,兴奋得嗷嗷直叫,立刻把二人围了起来。王强脱下上衣,露出经年累月练出的厚厚胸脯,高大鬼子看了一眼,指着自己腿上的牙印,哇啦哇啦叫起来。
  李二苟对王强说:“皇军说了,他腿上有伤,这样比不公平。”王强冷笑一声,拿起地上猎户留下的衣服,刺啦撕下袖子,把左膝盖扎实,试试确实僵直到不能弯曲了,指指膝盖,对高大鬼子招招手:“小日本,这样公平了没?”
  高大鬼子看明白了王强的意思,气得哇哇大叫,故技重施,还是泰山压顶扑了过来,王强在鬼子要靠近身体时,忽然右脚一伸,一个劈叉,整个人矮了半截,鬼子一下搂了个空,一个踉跄,还没站稳,王强一下从鬼子小腹处立了起来,将鬼子掀翻在地,鬼子刚爬起一半,王强左腿直直地从后面踩住鬼子小腿肚,右膝抬起顶在鬼子后背,胳膊绕住鬼子脖子,膝盖用力一顶,胳膊往后一拉,鬼子脖子清脆的咔嚓一声。
  王强松开胳膊站直,拍拍手,高大鬼子的脖子垂下,跪在地上的身子笔直地向前倒了下去。
  庙堂里鸦雀无声,王刚低声说:“这是我哥最拿手的招数,有名的一顶二掀扳死牛,就是水牛脖子被顶住了也只有死的分。”
  半晌,鬼子们如梦初醒,四周一片慌乱的扳枪栓声,鬼子们的枪口纷纷对准了王强。王强看都不看,拇指跷起指指自己,对翻译说:“还有日本孙子要玩的,叫他们一起上,爷赶时间。”
  翻译慌张地结巴几句,拿枪的日本鬼子你看我,我看你,纷纷摇头,垂下了枪口。门口石井嘀咕:“水浒好汉,厉害的。”
  王强一把抓住要跑的李二苟:“既然他们都不敢玩,孙子你陪爷玩玩。”二鬼子惊慌道:“好汉饶命,我不会摔跤啊。”
  王强理都不理,一把拎起李二苟,正要用劲摔出去,突然王强僵住了,翻译连忙挣扎跑开。王强盯着他一直跑出庙门,两个鬼子过来把王强押了回来。
  神枪手刘晓刚不满地对王强说:“杀一个是杀,杀两个也是杀,干吗不摔死那汉奸。”王强摇了摇头,像是才清醒过来:“不对劲,邪门了,那个二鬼子李二苟,跟没重量似的,一提就提起来了。”
  王刚嘀咕道:“人贱骨头轻吧。”王强摇摇头:“不是那意思,怎么说呢,我拎他的时候,不像爹生娘养的,就跟拎张空皮似的。不管他,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他迟早还得死在我手里。”
  我们对望一眼,都沉默下来,李存壮朝我这边拼命挤,片刻之后,打开的庙门处传来了狼狗咽呜般的低鸣。
  王刚轻声说:“狗哭了,我们那的说法,狗看见不干净的东西才会哭,狗哭就要死人了。”
mayday87
发表于: 2009-12-5 20:38:35 | 显示全部楼层

(七)
  夜色渐渐深了,喧闹渐渐停止,周围慢慢响起了鬼子的呼噜声,我们六个人可不敢睡,尝试着低声交谈了几句,立刻被旁边半睡的鬼子怒骂,只好作罢。
  王强的那场摔跤,虽然摔出了我们中国军队的威风,但也带来一个天大的坏处,就是我们的手又被反剪绑住,连在了一根绳子上,估计鬼子怕梁山好汉厉害厉害的,半夜发狂拧断了他们的脖子。
  只有我们知道,半夜,是有东西会发狂的,但不是我们。
  李存壮头埋在膝盖间,不时惊恐地抬头四处张望,用细线般的声音提醒我们:“别睡啊,弟兄们,千万别睡啊,睡了,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连长用脚踢了踢我,细声说:“泉子,看那家伙。”我朝连长说的方向看去,那个李二苟躺在地上,眼睛也在看着我们,看我朝他望去,就翻身掉了个方向,我就看不到他的眼睛了。
  扎在墙上的火把越烧越小了,看守我们的两个鬼子也昏昏欲睡了,我用牙咬着舌尖也不怎么管用了,感觉眼皮就跟打了铅坠似的。就在我全身轻飘飘的时候,外面突然响起了猛烈的犬哮声。
  沉睡中的鬼子纷纷被吵醒,一片怒叫:“八嘎牙鲁。”看守我们的两个鬼子立刻站得笔直,年纪大点的那个鬼子朝年纪小点的鬼子一指庙外,嘀咕几句,小鬼子低声道:“嘿!”迅速跑了出去。
  庙门被打开,庙外的雪花在透出的微弱火把光中急速地打着转,寒风吹进来,靠着门口的几个鬼子咒骂着把腿环了起来。
  这一环就没机会放下来,虽然外面狗不叫了,可出去的小鬼子也没进来,庙门被吹得吱呀吱呀的,大鬼子低声怒骂几句,只好也跑了出去,走到庙门口,犹豫了一下,又转了回来,喊另一个鬼子替岗,然后用刺刀挑断我手上的绳子,拿刺刀抵住我后面,朝庙门口努了努嘴。
  我只好陪他一起走了出去,外面风雪交加,我从较暖和的庙内一出来就忍不住直打寒噤,雪落在眉毛上被头上的热气冲化,立刻又凝结起来,让人没办法睁眼看人。
  大鬼子的刺刀始终不离我身后,临时搭起的狗窝一根绳子断在窝外,另一根绳子连在窝里,我估计是小鬼子看到狼狗咬断了绳子,一路追了出去。看来大鬼子和我想的差不多,他把刺刀朝一头在窝里的那根绳子挑了挑,踢了我一脚,意思是让我把狗拉出来。
  我弯下腰,拉住绳子使劲一拽,一下跌了个倒栽葱,再看看抱在怀里的是一个龇牙咧嘴的狗头,狗头空空的,狗眼瞪开看着我,狗脖子处连着一张薄薄的狗皮,狗皮里连内脏都给掏空了。
  我和大鬼子同时惨叫起来。
  就在这惊魂未定的时候,远处风雪中传来了汪汪的犬吠,本来押着我准备立刻返回庙里的鬼子停下了脚步,倾耳听了听,用刺刀戳了戳我,头朝狗叫的方向歪了歪,问我:“噫?”
  我估计他是问我是不是听到狗叫的意思,我点了点头,心想:“你让我带你去找才好,最好找个机会放倒你。”大鬼子没让我失望,看了看狗叫的方向,又看了看我,龇牙咆哮一声,又问我:“噫?”
  我看他龇牙的动作,琢磨他是问我是不是有熊之类的大兽,心想没听说过两山口有熊瞎子,就是有这大雪天也在山洞里窝着呢,但难得鬼子这么想,不配合怎么好意思?于是点了点头,指指狗叫的方向,把手举起做个抓的动作,吼了一声,意思是有熊。
  大鬼子兵还挺关心小鬼子的,叫了一声:“巴嘎。”押着我就往狗叫的方向赶,昨天的雪还没化,今天的雪又堆了上来,鬼子穿的高帮靴还没什么,可齐半个膝盖的雪早把我的棉鞋浸湿了,不一会儿就冻得发麻,虽然鬼子东张西望的破绽很大,但我冻得僵硬的也没办法下手,就这么一直走了下去。
  狗叫声始终在我们不远的前方不紧不慢地响着,就是遇不见狗,不知道是不是狗也在跑着的原因。不知道走了多远,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似乎有个人影在飘晃,大鬼子欢呼一声,看了看空手的我,示意我在雪地里等着,自己跑了过去。
  我身上的汗水早已结冰,现在连血液都要凝固起来,我想起了连长跟我们讲的那天夜里他出去时的恐怖经历,难道今天要在我身上重演了?暴风把雪片砸在我脸上,雪花重而密,大鬼子走出几步背影就模糊了,感觉就是被飓风飘到了那棵树下。
  然后就没了,原来树下的影子和奔过去的鬼子都不见了,他奔到树下就消失了,四周苍茫茫的只有风划破空气的鬼哭狼嚎声。积雪堆在我领子上冻起来,这让我不能灵活地转动脖子,但我却明显地感到:雪里有什么东西在悄悄地窥视我,只是不知道在树后,还是身后。
gzuc
发表于: 2009-12-5 22:14:41 | 显示全部楼层

帮顶啦,

温馨提醒:如果发帖后,显示不出来,可以是系统过滤了,请不要再重复发帖,我们工作人员后审核后就可以出来的了!
mayday87
发表于: 2009-12-6 19:31:27 | 显示全部楼层

引用第25楼gzuc于2009-12-05 22:14发表的 :
帮顶啦,

温馨提醒:如果发帖后,显示不出来,可以是系统过滤了,请不要再重复发帖,我们工作人员后审核后就可以出来的了!


恩恩 谢谢哦
mayday87
发表于: 2009-12-6 19:31:43 | 显示全部楼层

(八)
  我在树下雪地上找到了两支步枪,但两个鬼子踪影全无,我拿起枪四处查点了一下,愣了一会儿,打了两个寒战,努力不去想树下发生了什么事情,然后把两支枪都背上肩,回头往山神庙走去。
  不管是遇见日本鬼子还是真鬼,我都不能丢下一个连的弟兄独自逃命,除非我自己也死了变成鬼。
  咯吱,咯吱,踏在冰雪里,来时的脚印早就被雪盖住了,风雪中只能凭模糊的记忆来确定方位,我渐渐担心会不会就此找不着路,更担心跟在我身后的那个东西。
  每当我踩出一步,重重的冰雪碎裂声后总有个细细的小短音,像是某种回音,但毕竟打过几次仗,我能听出,是后面有人在跟着我的步伐前行,就像训练有素的部队行军停步时只有一个声音一样。
  可是什么人的脚步会这么轻呢?从脚步后的尾声判断,身后发出脚步声的体重绝对不会超过一个孩子的重量,可能还要小一点。
  黑茫茫的深夜,吹得人睁不开眼的风雪中,一个孩子样的身影蹑手蹑脚地跟在我的身后。一想到这就让我头皮发麻,但我终究不敢回头,只希望能尽快赶到山神庙,救出连里的弟兄们。
  山神庙还是不见踪影,但我心里琢磨恐怕自己走不到山神庙了,身后轻微的脚步声离我越来越近了,我将步枪暗暗地拿到手中,咬了咬牙,猛地端枪转身。
  背后什么也没有,黑暗中只有沉默的雪花在旋转,我愣愣地看着来路一会儿,重新背好枪,转身继续去寻找山神庙。
  脚步落地的瞬间,轻微的脚步回音又响起了,似乎就在我身后不远的地方。我不再转身,拔下步枪枪头的刺刀握在手里,加快脚步小跑起来,拿定主意不再回头,等后面的东西扑上来和它来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但轻得不能再轻的脚步声始终跟在后面几步的地方,它没有直接对我进攻,一直到我发现了远处山神庙的亮光。
  我发现前面的雪地印着远处的亮光,积雪反光,隐约能看见地面上的枯枝,心里一动,决定不把后面的东西带进山神庙弟兄们那里去。快跑几步,猛然转身,将刺刀向身后投掷出去,随即趴在地上,举枪瞄准。
  面前雪地上趴着一双绿荧荧的眼睛在盯着我,难怪我上次转身看不到背后有东西,原来它是四脚着地在地上跑的,所以声音异常轻,因为重量被分散在了四肢上。
  这双眼睛距离我就半米远,我能感觉到眼睛下方呼出的腥臭的热气,由于没想到这么近,枪头伸出的距离已经超过了这双眼睛,根本没办法瞄准,我慌忙匍匐后退,就这一瞬间,眼睛消失了。
  雪地反光中似乎有个黑影从我身边掠过,细小的脚印直冲着山神庙而去,在一瞬间就被雪花覆盖。我犹豫片刻,终究还是放心不下弟兄们,跺跺脚,跟着黑影消失的方向直奔山神庙而去。
  山神庙的院门大开着,似乎在鬼子押我走后就没有关上,哨兵早在鬼子兵押我出庙前就溜进庙里取暖了。我偷偷地潜入院里,发现庙门也和走的时候一样虚掩着,看来没有鬼子兵醒来,否则门早就被关了。
  我想了一想,到狗窝把枪藏在里面,把刺刀揣入怀里,找到当时离开时被鬼子兵挑断的绳子,在背后把双手打了个虚结。
  狗窝旁龇牙咧嘴的狗头半边被雪淹没,半边睁着猩红的狗眼死死地盯住我。我不敢多看,转身往庙里走去。
  庙里的火把已经烧得没几根了,光线暗得很,果然没一个鬼子醒着,空气中有一种奇怪的腥膻味道,像满地才从河里捞出来的鱼虾,又像进了满是骨头的野兽窝。我顾不上多想,绕开地上七倒八歪的鬼子大腿,走到我们连那里。
看守的鬼子在呼呼大睡,我们连的弟兄们也在呼呼大睡,连连长都睡得香甜。我好气也好笑,后面一想也是,走了一天路的人,谁能熬夜啊,也没喊醒他们,轻轻地把五个人的绳子都割断,最后到李存壮的时候,庙里有什么东西低低地咆哮了一声。
mayday87
发表于: 2009-12-7 21:11:2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诡夜血战

走路怕阴兵,驻地怕炸营,当兵的不怕死,怕的是死的不明不白。但炸营具体是怎么回事,当事人都说不清楚。往往几百号人夜里驻进军营,早上就起不来了,营里横七竖八死得光光的,就是有个把活的,神志也不清醒了,最多只记得夜里忽然听到怪啸,然后就什么也记不得了。
(一)
我慌忙转头,庙西北角落里,狼狗两只前爪搭在地上,耳朵支着,狗头抬着看着我,还打了个哈欠,眼睛眯起来,像人笑着的表情一样,盯着我。
从庙门起地上有湿湿的狗脚印,一直到狼狗蹲着的地方,难道当时在雪地里跟着我的就是这只鬼子押我去寻找的狼狗?真吓死我了。我暗骂自己疑神疑鬼,吓死活该,连忙继续低头割断了李存壮手上的绳子,就势一脚踢在李存壮的屁股上。
  眼角余光中那只狼狗呜咽了一声,头低了下去,黑幽幽的眼睛向上斜视着我,我不知怎么打了个寒噤,低下头去看李存壮。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李存壮挨了一脚以后动也不动,我低下身摇了摇他,还是不动,摸摸鼻子,还在呼吸。
  连长、刘晓刚、王刚和王强,我挨个儿摇了一圈,没一个醒得过来的。这下我慌张了,谁能想到一切顺利,最后会出现这个情况?
  突然我发觉了不对劲儿的地方。
  这么大的庙,这么多的人,却感觉不到一点人气,不是战场那种到处死人的感觉,但就像夜里走在坟场里,虽然知道周围埋的都是死人,但总感觉在被一双双眼睛窥视一样。
  战场上的直觉告诉我,这个地方不能久留,但弟兄们横竖叫不醒,没办法了,我弯腰扶起李存壮,准备把弟兄们一个个先抬到外面雪地里去唤醒。
  李存壮的身体被扶起,露出地上从他衣服胸口上撕下的一块布,上面用血写着:趴下。
  我还没醒过神来,庙堂里响起了极其短促的一声尖笑,让人毛骨悚然。我以为有鬼子起来了,脑子里立刻闪过李存壮的“趴下”两字,迅速趴倒在地,但尖笑声之后只有沉默,没有任何动静。
  庙里寂静得可怕,只有此起彼伏的轻鼾声。我等了一会儿,在地上慢慢翻过身来,微微抬头,庙里没有一个站起来的人。
  我慢慢坐了起来,忽然耳边又是一声短促的尖笑,这次我听清楚了,笑声正是从那只趴着的狼狗口中发出的。
  但我来不及理这件让我毛骨悚然的怪事,因为跟着庙里有两个人晃悠悠地爬了起来,一个是李二苟,一个是石井。我暗叫不好,拿起身边睡熟的鬼子的步枪,翻身站起,决定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崩了这两个被狗笑吵醒的家伙,引起混乱再说。
  最诡异的事情发生了,两个家伙站得直直的不说话,张嘴翻白眼看着庙上的大梁,我瞄准后却被他们脸上的表情给吓住了,心想:难道是两个人同时梦魇了?一时手心里净是汗,不知该不该开枪。
  庙里腥味越来越浓烈,忽然石井和李二苟同时抽搐一下,发出了野狼临死前一般的号叫,那号叫声在夜空中远远地传了出去,我心里咯噔一声,知道大事不好,居然遇上了营啸,底下,庙里就要发生我们当兵的最害怕的炸营【6】了。
  走路怕阴兵,驻地怕炸营,当兵的不怕死,怕的是死得不明不白。但炸营具体是怎么回事,当事人都说不清楚。往往几百号人夜里驻进军营,早上就起不来了,营里横七竖八死得光光的,就是有个把活的,神志也不清醒了,最多只记得夜里忽然听到怪啸,然后就什么也记不得了。
  以前连里有个老兵给炸营的部队收过尸,后来偷偷告诉我,那个惨哪,好多死人,都是自己人杀的,但看了又不像人干的,简直就是一群野兽,跟狼似的互相啃,没一个尸体身上完整的。每个死人嘴里都含着人肉,把肚子剖开,里面还有人耳朵人鼻子的。
  我刚想到这里,周围的鬼子都晃悠悠地站了起来,跟和石井和李二苟一样,都是眼珠翻白,他们一起抬头长号,像一群要死的野兽临终前的悲鸣,让人听了牙关打战。号叫中隐约夹着那只狼狗的嘟囔声,跟人讲话似的。
  炸营了,没想到我真的遇上炸营了,更要命的是,连里的弟兄们也陆续晃悠着站了起来,嘴里也发出了号叫声,同时鬼子兵的眼睛开始打量四周,眼神混沌而凶狠,像要吃人一样。
  突然有东西拉了拉我的裤脚。
mayday87
发表于: 2009-12-7 21:17:11 | 显示全部楼层

(二)
  在这种精神高度紧张的时候,别说地上有东西拉我,就是头发上有雪融化,一滴水落脸上也能把我吓得跳起来。我连忙跳开,地上闷哼一声:“痛,痛,踩着我腿了。”
  我低头一看,原来是李存壮还躺在地上,对我眨巴眼睛,看我低头,他低声道:“趴下,快趴下。”
  我连忙趴倒到李存壮身边,低声骂道:“李存壮你装睡还装死呢,那么折腾你都不起来,现在蹦出来诈什么尸?”
  李存壮低低地说:“我不是告诉你趴下来么,你进来前,这庙里谁睡也摊不到我睡啊。”
  庙里的人已经如野兽一般撕咬起来,号叫声响成一片,我怒道:“那我喊你你还装睡,快起来,出大事,炸营了。”李存壮一动不动,低声道:“知道,知道。在你回来前,我看那狼狗溜进庙的时候就知道离出事不远了。趴着,别站,现在站起来,离死更不远了。”
  我打了个寒噤,在纷乱的人腿中寻找那只狼狗的下落,但狼狗已经不在原来待的地方了。我低声问李存壮:“那狗到底是什么邪门玩意儿,你的意思是这炸营跟它有关?”
  李存壮边往山神像旁匍匐靠拢,边低声对我说:“那是追命的东西,你别光趴着不动啊,想活命的快跟我躲山神爷后面去。”
  庙里已经乱得不像样子,有鬼子倒在地上,被啃得血肉模糊,但立刻又挣扎着摇晃起来,朝人群扑了过去,似乎不用尽最后的力气誓不罢休,一只不知道谁的脚从我身上踩过,我咬牙不吱声,等脚远去,看李存壮已经爬到了我前面,想了想,稍微提高点声音说:“李油子,你别光顾自己躲,我爬去开门,把连长他们都想办法弄出去。”
  李存壮用脚蹬了我头一下:“祖宗,门要是开了,鬼子就不自己打了,鬼子清醒过来我们还是死。何况,你看那门口,什么东西在那儿?”
  我悄悄转头去看庙门,庙门口那狼狗正蹲在门中间,吐着舌头冷冷地看着庙里疯狂的争斗,偶尔发出一声犬吠。已经趴在地上不能动了的伤员又挣扎着爬起来,用尽最后一口力气向站着的人咬去。
  地面已经被滴下的血浸得潮湿了,我看见那只狼狗伸长舌头舔了舔面前的血迹,眼睛又眯了起来,狗眼阴冷而凶残,很明显有什么别的东西隐藏在那张狗皮下面。
  我摸起身旁的一杆步枪,趴我前面的李存壮连忙用脚后跟踩住枪:“你想干吗?”我使劲拽枪:“你脚让开,我一枪崩了那个鬼东西。”
  李存壮吓了一跳,怒道:“不行,别招惹那玩意儿,快跟我躲神像后面去。”我也怒道:“那连长他们怎么办?”李存壮冷哼一声:“比你清醒的人有的是,顾不了那么多了,命是天定的,腿是人长的,你顾自己溜吧。”
  我骂了句:“放屁!”使劲一拉枪杆,李存壮被拖得一歪,我扒出枪,眯眼瞄准了门口那只狼狗,突然狼狗朝我这看过来,抬头一叫,一只站着的脚踩在了我准备扣扳机的手上,同时一滴滴液体落在我头上,我一摸,全是血。
  抬头一看,连长眼里净是血丝,满面是血,凶悍而疯狂地瞪着我。
mayday87
发表于: 2009-12-8 13:57:35 | 显示全部楼层

(三)
  连长的腿如铁柱般牢牢地踏在我的手上,周围连里几个弟兄眼神和他一样凶悍疯狂,死死地盯着我,像是要立刻扑上来撕了我。我想把手从连长脚下抽出来,连长弯下腰来更加用力地踩,踩得我的手痛得要抽筋,哪里能拔出一丝一毫来。
  连里几个人慢慢围了过来,我心里一凉:没想到自己最后会死在自己人手里,还死的这么惨,早知道就不拿枪,拿颗手榴弹在身上,来个同归于尽。正闭目准备等死的时候,后面传来李存壮一声大吼:“都他妈不把我老李当人了,要死一堆倒吧。”
  嘎啦嘎啦的怪声传来,我觉得连长的脚一松,慌忙睁开眼睛,眼见山神像晃动了几下,片刻后直直地朝我们站的方向倒了下来,周围的人立刻散开,只有躺在地上的我惊得呆住了,心里只是想:怎么山神爷显灵了?怎么山神爷显灵了?
  眼看山神像就要砸在我身上,突然一只脚踢在我腰间,把我挑了出去,然后咔嚓一声,咔嚓一声以后是砰的碎裂声,然后是连长一声闷哼。我慌忙爬起来,只见李存壮愣愣地站在山神像神座后面,面前的神像已经不见了。
  我不是没想过山神像是李存壮推下来的,可那么一座泥胎菩萨,怎么也得上几百斤吧,要是胡子王强能推下来我还相信,说李存壮有那力气,根本不可能。但一看地上,我明白了。
  山神像是空心的,也许原来就是空心的,也可能原来是实心的,后来被什么东西从背后掏空了,反正现在里面塞满了一个个黑色的圆球一样的东西,从破碎的山神像泥片里滚出来散了一地,庙里陡然腥气大盛。
  山神像旁边,连长坐在地上,腿自右膝以下形状有些不对,看来刚才山神像倒下他的腿被砸得不轻。难道刚才把我踢出危险地方的那一脚是他踢的?我还没想完,连长拿起我丢在地上的那杆枪,瞄准了我。
  李存壮从山神像后跳了下来,捡起一杆枪就要对峙,连长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突然转手把枪扔向神枪手刘晓刚,吼道:“动手!”
  刘晓刚一把捞过枪,看都不看,单手持枪,甩手一枪打了出去,门口那只狼狗一声怪嗥,王强叫道:“刚子接住!”把手里捡起的枪也丢向刘晓刚。
  刘晓刚左手接过王强丢来的枪,右手丢掉开过火的步枪,脚一钩又从地上挑了一杆枪在右手,转身面对庙门向前跨一大步两枪齐放。狼狗怪吼一声,被打了个转身,撞在庙门上又落地,我和李存壮立刻明白了,连上王刚,一起喊:“晓刚接枪!”同时把手里的枪扔给刘晓刚。
  刘晓刚闻声左右扔掉手里的步枪,不回头右手一回捞,圈住三杆步枪,左腿跨前一步屈膝,左臂横起当支架,右手同时扣下三枚扳机。轰的一声巨响,狼狗被打飞了起来,撞开庙门直摔了出去。
mayday87
发表于: 2009-12-9 01:09:43 | 显示全部楼层

(四)
  一阵寒风从撞开的庙门处猛烈地穿了进来,空气中腥臭的味道立刻弱了不少,庙里还活着的鬼子几乎同时抽了一下,停止了厮杀。
  连长抓起一杆步枪,硬撑着站了起来,低吼道:“快走,快走,别发愣,走不了就留给小鬼子包饺子了。”边说边撑着枪一瘸一拐地往外奔,到了门口,已经奔出庙门的刘晓刚伸手一把架住要摔倒的连长,向庙里的我们招手:“快,快,赶紧出来。”
  我知道连长做事绝不拖泥带水,如果腿上没伤,断后的肯定是他,但他一发觉自己腿上有伤,立刻先退出去免得拖累大家,这点韧性我是怎么也比不上的。但如果我不回来,不打乱连里的布置,连长的腿也不会因为救我被压断。于是我立刻决定代替连长断后,掩护大家离开。
  片刻间鬼子已经如梦初醒,但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哇啦哇啦地叫得欢,王强如一阵旋风般撞开迷糊中的鬼子,直奔庙门而去,鬼子乍不胜防,被撞得东倒西歪,一圈滚地葫芦,眼见王强出了庙门,他转头对庙里的我们喊:“快,快,快,快跑!”一个鬼子昏头昏脑地也准备跑出庙门,被守在门口的王强一脚踹了回来。
  我看着王刚低头在拣东西,虽然看不清他拣的什么,但还是又急又气,叫道:“啥时候了刚子你还拣元宝呢,快,快,赶紧出去。”王刚一声不吭地直腰抬头,沿着王强出去的路,踩着地上没爬起来的鬼子脑袋就一个劲儿地往庙门奔。地上的鬼子们被踩得鬼哭狼嚎,被王强踹回的那个鬼子正在爬起,被王刚一脚踩中脊梁号叫一声又趴了下去,伸手正好抓住王刚的脚不放。
  王刚被那个鬼子一拉,身体直向前倾,带着那个鬼子往庙门飞了出去,整个身子跌出了门槛。王强一把拽起拖着王刚脚的鬼子,连揍几拳把他砸晕了过去,再拎出庙门丢在雪地上。王刚爬了起来,和王强一起对我们喊道:“快点,快出来啊。”
  摔倒的鬼子都站了起来,我眼看通往庙门的路已经被鬼子堵上了,而且渐渐朝我围了过来,连忙去地上摸枪,刚刚摸到枪把,枪就被人一脚踢了出去。
  我抬头一看踢我枪的是李存壮,看来对连长的布置唯一不知情的就是他,所以他也被突然发生的一切弄蒙了,和准备断后的我一样没来得及出去,被鬼子围住了。可这家伙又弄什么名堂,居然不让我拿枪?我正要骂他,看他弯腰拾起满地从山神像肚子里滚出来的圆圆黑黑的东西,朝围过来的鬼子砸了过去。
  我立刻明白了,老兵就是老兵,鬼子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如果这时候我一拿起枪,鬼子准有样学样,如果周围的鬼子都拾枪准备打热战,别说我们两个,外面逃出去的弟兄也必死无疑,所以出了庙门的弟兄们不拣枪射击也是这个道理。可是这样还能撑多久呢?
  我边学李存壮拣起地上乱滚的圆球边对守住庙门口的王强、王刚喊道:“关门,关门,能逃一个是一个,有心的回头再救我们两个,走啊,走啊……”随手把圆球砸向了冲过来的一个鬼子,王刚、王强对望一眼,使劲推上了庙门。
  就在这一瞬间,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mayday87
发表于: 2009-12-9 22:07:19 | 显示全部楼层

(五)
  随着庙门的关上,我手中的圆球砸中了一个朝我冲来的鬼子,啪的一声在鬼子脸上碎裂开来,里面散出紫黑色的内囊,一股熏死人的恶臭从破开的内囊里散发出来,被砸中的鬼子旁边的几个鬼子来不及叫唤,捂住鼻子一蹿老远。被砸中的鬼子头上挂着紫黑色的絮状内囊,一声不哼地被熏晕了过去。
  我和李存壮连忙捂住鼻子,对望一眼,惊讶不已:这圆球到底是什么鬼东西,看来庙里夜间传出来的腥臭气就是从这里冒出来的。要不是李存壮推倒山神像,谁能发现这个秘密?
  不过这东西倒是真好使,比毒气弹还厉害,但我们俩捂住鼻子久了也得喘气啊。李存壮一把撕下棉袄的左边袖子,连嘴带鼻子扎住,双手腾空又去抓圆球,我连忙学着他也把嘴和鼻子蒙了起来。
  鬼子们对望一眼,也纷纷去撕袖子,但我们身上的国军棉袄比较旧比较薄,不费劲就能撕下来,鬼子的军服都是崭新的咔叽布,急切间哪里撕得下来。何况我和李存壮又不停地把圆球砸去,庙里越来越臭,鬼子左躲右闪,急得嗷嗷怪叫,地上连着趴了几个被熏晕的鬼子。我和李存壮对望一眼,抱起几个圆球用左胳膊圈住,砸开通往庙门的路,边砸边走。
  没走几步,一声歇斯底里的怪叫,石井用白手套捂住鼻子,远远地躲在角落里号叫一声,鬼子兵如梦初醒,一手捂住鼻子,一手纷纷拿起了地上的步枪。我听见李存壮模糊不清地叹了一声,自己心里也是一沉,知道两人这百八十斤算丢在这里了。
  鬼子兵围了上来,刺刀纷纷圈住了我们,角落里石井旁边的二鬼子翻译捏着鼻子叫道:“你们两个放下手里的东西,不然我们开枪了。”又对石井翻译一遍,石井闻言啪地抽了二鬼子翻译一耳光,低吼一句,二鬼子翻译一个立正,“嘿!”转身又叫道,“你们两个聪明的就放下手里的东西,不然皇军就开枪了。”
  我吸了口痰,正要吐在地上,才想起嘴上还扎着棉布,只好又咽了下去,心里一阵憋闷,作势把手里的圆球举高,鬼子兵吓得后退一步,哗啦啦地拉上了枪栓。看着黑洞洞的枪口,李存壮靠紧我的背,含糊不清地嘀咕:“完了完了,这回真完了,救了一家子,送了我自己。亏,亏死了。”
  我想要是再当俘虏,连里的弟兄们又要冒风险来救我,到时候又得连累大家,不如现在了断干净。我正要把手里的圆球砸出去换来一串子弹,突然庙门猛地从外被拉开了。
mayday87
发表于: 2009-12-9 22:14:03 | 显示全部楼层

(六)
  庙门打开,鬼子兵纷纷转头看向打开的庙门,王刚大步跨了进来,大叫一声“住手”,但立刻皱眉捂住鼻子蹿了回去,庙里的腥臭也随即一下子冲了出去,空气登时清淡不少。
  鬼子兵莫名其妙地对望了一眼,石井一声大叫,带头往庙门外奔去,二鬼子翻译紧随其后,刚到门口,王刚再次出现在庙门口,旁边站着王强,把庙门口堵了个结实。
  第一个冲到门口的石井一看王强下意识地退了一步,扭头看看后面的鬼子兵,指着王刚王强大喊一声,鬼子兵还没来得及冲上来,王刚微微一笑,猛地一拉军棉袄对襟,露出扎在衣服背面的一串手榴弹,对鬼子挑衅地抖了抖衣服,再次跨过门槛进了庙。
  鬼子兵的枪口立刻离开我和李存壮对准了王刚,李二苟头上涔出来汗珠,连忙挡住要下命令的石井,对着王刚喊道:“兄弟,兄弟,有话好说,别冲动,别冲动。”
  王刚唾了一口:“谁跟你兄弟,我兄弟在那呢。”王刚一指我和李存壮,“我兄弟在那呢。立刻让开,放人!”
  李二苟立刻对石井翻译了王刚的话,石井看了看我和李存壮,眼睛里像要冒出火来,边摇头边叽里呱啦乱叫,李二苟为难地对王刚说:“皇军说要放人是不可能的。”王刚立刻拔下身上的一颗手榴弹,大叫一声:“老子够本了,一起死了吧。”伸手就要拉弦。
  扑通一声,鬼子兵趴下了一大片,李二苟跪在地上对王刚拼命磕头:“兄弟,不,爹,不,祖宗,你就是我亲祖宗,皇军同意了,皇军同意了,别炸,别炸啊。”
  我这才知道王刚当时在地上拣的就是手榴弹,估计他把鬼子的手榴弹位置早瞄好了,出去时候把一囊手榴弹都给顺上了,别看这兄弟长的白白净净,文质彬彬,却是整个营里有名的胆大心细,走一步算三步,出名的智多星,随便哪个下棋都没赢过他。今天算把鬼子算计进去了。
  王刚拉住手榴弹弦不放,李二苟转头改向石井苦苦哀求,石井脸上阴晴不定,看着我和李存壮,又看看门口脸上带着满不在乎笑意的王刚,腮帮子鼓了老高不说话。我和李存壮对望一眼,琢磨鬼子很难拒绝这要求,毕竟庙里还有别的弹药军火,要是王刚真的拼命拉了弦,庙顶都得被炸掀了去,谁都别想留个囫囵,现在是我们三条命拼鬼子几十条命,谅鬼子兵不得不答应。
  我和李存壮各抓起两个黑球举着往外蹭,蹭到哪,那里爬起来的鬼子兵立刻往旁边让开。王刚看着我们越走越近,点了点头,正要转身退出庙门,突然石井歇斯底里一声大叫,抓起地上的军刀横里冲过来挡在我们和王刚中间,拿刀架住了王刚的脖子。
mayday87
发表于: 2009-12-11 12:45:36 | 显示全部楼层

(七)
  王刚眼都不眨,立刻拉紧了手榴弹弦,李二苟大惊,慌忙拉住了石井的胳膊,苦苦哀求,石井估计也是牛脾气上来了,一脚踢翻了李二苟,对着王刚叽里呱啦大喊,王刚问爬起来的翻译:“小鬼子说什么?”
  李二苟愁眉苦脸地对王刚说:“太君说了,他们两个可以走,但你得留下。”我一听大怒,吼道:“刚子,拉弦,我们同进同退。”李二苟连忙叫道:“别,别,我劝劝太君。”王刚摇摇头,对我和李存壮说:“泉哥你和老李先出去,别管我。”
  本来我是决定死也不走的,但我看到王刚向我眨了眨眼睛,似乎有点别的意思,一时拿不定主意,加上门口王强一个劲儿地吼着让我们出去,也就被李存壮半推半拽地拉出了庙门。石井看我们出了庙门,刀往王刚脖子上一划,一丝鲜血沿着刀刃一直流到了石井的白手套上,李二苟慌忙说:“太君意思,已经让你的人出去了,你得把手榴弹放下。”
  王强拉着我们面对庙门一步步后退,所有鬼子的目光都盯着王刚手里的手榴弹,气都不敢喘。王刚回头对我们微微一笑,转头对着庙里的鬼子,举高手榴弹问翻译:“是不是这个?”
  李二苟连连点头,小鬼子们看翻译点头,也跟着齐齐点头,活像一群探头探脑的王八,我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忍不住喊道:“刚子,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王刚没回头,对着翻译道:“好,告诉小鬼子,我准备放下手榴弹了。”
  李二苟大喜,连忙翻译,鬼子兵一片欢呼,石井死盯着王刚的手指,王刚微笑着双手推开脖子上的军刀,看着石井道:“想要是吧,好,给你。”
  王刚一把拉开弹弦,双手连手榴弹牢牢地握住了石井的手,我和李存壮一声大叫,看着手榴弹尾部哧哧地冒起了青烟,所有的鬼子怪叫起来,石井号叫起来,一把扔掉了军刀,手忙脚乱地玩命掰王刚的手指,想把手榴弹抢过去。
  王刚就势把手榴弹塞入石井手中,捞起要落地的军刀,随手劈翻一个冲过来帮忙的鬼子,另一个冲过来的鬼子拉住了王刚的军服使劲地拽,王刚一个金蝉脱壳,没扣扣子的军服被鬼子扯了下来,还有些棉纱线连在王刚身上,鬼子兵把军服拿在手里一看衣服里扎着的排排手榴弹,慌忙扔在地上。我,李存壮,王强拼命地往庙门奔跑,想把王刚接应出来。
  王刚已经手持军刀冲出了庙门,石井手里的手榴弹哧哧地冒完烟后居然没有爆炸,但他已经被吓傻了眼,捧着个哑弹在发抖。李二苟急了眼,居然用中国话吼道:“太君,我们上当啦,那手榴弹里没火药!”边喊边冲出了庙门。
  后面的鬼子纷纷追来,越过愣着的石井眼看就要跨过门槛,王刚转身双手使劲要关上庙门,边喊:“快来帮忙,关门,关门。”我不明白就算关上门又能阻得住这些如狼似虎的鬼子兵几时,但那时候脑子根本跟不上,连着李存壮和王强扑在了庙门上,厚重的庙门砰的一下被撞上,一只被夹在门缝里的鬼子兵的手咔嚓一声折了,门后传来一声哀号。
  砰的一声,一股大力从庙里传来,我们身子一退,鬼子兵在里面撞门了,眼看门中间露出了条缝,然后我看见王刚在门缝中一拉身上连着内衣的棉纱线。
  我只觉得刺啦一声,似乎耳边有人撕了张纸,然后看着眼前的庙门像一张纸一样飘了起来,我也随着庙门在飘,轻荡荡的说不出的遐意,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mayday87
发表于: 2009-12-11 12:48:02 | 显示全部楼层

(八)
  我从昏迷中醒来,只觉嘴干舌燥,比吃了黄连还苦,唾沫都咽不下去,感觉手边是冰冷的积雪,抓了一把塞进口里,冰冷的液体从冒烟的喉管里流下去,冻出了个激灵,睁眼坐了起来。
  天已经大亮了,阳光照在雪地上,到处一片闪亮亮的白,刺得我要流出眼泪来,我连忙用手遮住额头,耳朵里嗡嗡作响,脑子里跟有只蛆在里面钻来钻去一样痛。我咬牙站了起来,放眼望去。
  两扇庙门飞倒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从失去庙门的庙里传来一股烧煳的味道,胡子王强四仰八叉地面朝天躺在雪地里,李存壮半个脑袋埋在雪堆里,屁股撅得老高趴着,王刚却不知道哪里去了,连长和刘晓刚也不知去向。
  我正要过去看看王强和李存壮怎么样了,突然从倒在雪地上的一扇庙门下传来一阵呻吟,慌忙跑过去和下面的人一起用力把庙门掀了开来。庙门下王刚睁眼看着我笑了笑:“还好,有肉垫子给我撑着。泉哥,拉我起来。”
  我拉住王刚伸出的手,使劲把他拉了起来,露出压在他下面呻吟不断的李二苟,好在王刚身体不重,不然起码会断两根肋骨。王刚一站起就发现了倒在地上的王强,惊叫起来:“哥,哥,你没事吧?”连忙跑过去看王强,我则连忙去查看李存壮。
  走近我就看见李存壮的腿抖了一下,心放了下来,伸脚踢了踢他屁股:“老李,没死吧?”李存壮呻吟一声,把脑袋从雪里抽出来骂道:“泉子你也太缺德了,我老李就踹了一次你屁股,你回个没完了是吧。哎呀不行,快,快。拉我一把,要倒!”我一把拉住摇摇欲坠的李存壮,看庙门口王刚一碰王强,王强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叫道:“鬼子呢?鬼子呢?”
  昨夜爆炸时在场的四个人都没事,我放心了一半,却又担心起不见的连长和刘晓刚,他们两个只在我们前面十来分钟出门,在他们前面出去的是那只被轰出去的诡异的狼狗,怎么现在狼狗的尸体和他们都没看到?昨天那么乱的情况下庙门外到底还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我只顾想着,王强跳起来后立刻冲进庙里,紧接着庙里传来连声惨叫,我和李存壮一惊,不知道又出了什么事情,连忙跟着冲了进去。
  山神庙里,尸体狼藉,到处是炸飞的四肢内脏,王强面目狰狞,手里拿着一把上着刺刀的步枪,正挨个儿地踢鬼子,刺刀上一滴滴的鲜血顺着血槽不停地滴到地上。凡是踢着有口气的鬼子,王强就一刀刺下,挑断鬼子的喉咙,哀声四起。我和李存壮对望一眼,心里有些发毛,但看胡子强咬牙切齿的表情又不敢说话。正要眼不见为净地退出庙去,忽然不知什么地方隐隐约约传来了女人的哭声。
mayday87
发表于: 2009-12-11 12:49:3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章逃亡路上
我茫然地看着我前面的人,那个女娃搂住女人的脖子,面朝我正捧着黑球露出眼馋的神色,突然伸出舌头迅速舔了一下黑球,瞬间我好像看见,她嘴里黑洞洞的没有牙齿。
  (一)
三人对望一眼,屏住呼吸听了一会儿,声音是从庙外传来的,我和李存壮立刻冲出庙门,王强犹豫了一下拔出刺刀也跟了上来。门外王刚也绑好了李二苟,手里拿着昨天夜里带出来的军刀,站在翻译旁边竖着耳朵听,看我们冲出来,一指庙后面:“那里那里,声音是从庙后面传出来的。”
  王强挺着刺刀就要刺死那个李二苟,王刚慌忙用军刀格开他的步枪:“别,留他有用,哥你快去看看后面是什么人在哭。”王强愤愤地把刺刀插在地上,指着李二苟丢了句:“迟早收拾你各跑。”转身和我们一起跑向庙后。
  庙后面有一间木头和茅草搭成的柴房,哭声就是从柴房里传出来的。我们三人悄悄围了上去,在门口喊道:“什么人在里面?”哭声立刻停止了,王强看了我们一眼,一脚踢开门钻了进去,立刻又钻了出来,兴奋地舔着嘴唇说:“泉哥,李油子,你们知道我们逮住了什么?一个花里胡哨的日本娘儿们!”
  似乎想想不对,王强又钻了进去,片刻又钻了出来,叫道:“哎呀不好,还有个我们的女人和女孩,快,快来帮忙,已经冻僵了。”
  我和李存壮连忙钻进柴房,柴房里一个穿着日本袍子那种衣服的女人惊慌地缩在角落里看着我们,旁边的柴火堆上,一个穿着花布衫的女人抱着个七八岁的女孩,脸色冻得青紫,缩在角落里,我和李存壮身上的军棉袄昨天晚上就被撕烂了,王强慌忙把身上的棉袄脱了下来,裹住女人和女孩。
  没多久,中国女人哼了一声,醒了过来,惊恐地看着我们,女人脸上涂满了煤灰,看不出年龄大小,李存壮走上前道:“妹子,别怕,我们是中国人,打鬼子的。”
  女娃也醒了过来,用黑漆漆的眼珠看着我们。中国女人搂着女孩站了起来,看着我们不说话。李存壮一惊:“完了,是个哑巴,这下谁知道她是哪来的。”
  我想起了和鬼子摔跤的那个猎户,当时石井曾用他的家人威胁他,便问李存壮:“会不会是那位跟鬼子摔跤的大哥的家里人?”李存壮和王强恍然大悟:“对了,对了,一定是那位兄弟的家人。”中国女人看着我们不说话,我怕李存壮和王强不小心说出她丈夫已经被鬼子摔死的事情,连忙拉起了女人:“嫂子跟我们走吧,我们带你去找你男人。”
  王强和李存壮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帮腔:“对,对,那位猎户大哥在我们前面已经逃了,你跟我们一起去追他。”
  女人抱着孩子站了起来,看着我们,李存壮伸出手对女人说:“妹子,把孩子给我,你跟着我们走。”女人推开了李存壮的手,一声不吭地抱着孩子走出了柴房,李存壮也跟了出去。王强指着堆在柴房角落的一堆铁盒子说:“你们先走,我收拾这些罐头上路。”
  我看了看缩在角落里的日本娘儿们,警告王强:“胡子强,现在不是你发骚的时候,别干坏事。”王强嘿嘿一笑:“就是收拾点罐头,没吃的谁跑得远,想做坏事时间也不够啊。”
  我想想也是:“好,我们在刚子那等你,快点,要是你还像做胡子那样乱来,连长知道大刀片子削了你。”王强边收拾罐头边说:“泉哥你个各跑真啰唆,快去找刚子准备撤退吧。”
  我出了门,看到李存壮站在门口,盯着前面走路女人的背影发愣,我低骂一句:“没见过女人哪,看你眼珠子都出来了,还能走路不?”
  李存壮咽了一口唾沫,看着我想说话,终究没说出来,摇摇头跟了上去。
mayday87
发表于: 2009-12-11 21:39:58 | 显示全部楼层

(二)
庙前王刚已经脱下了鬼子尸体上的三套军装,身上穿了一套,又搞了一批弹药,面前除了绑着手的二鬼子翻译,还绑了一个鬼子,我想起来是昨天晚上王强抓出庙的活口。王刚看着抱孩子的女人一愣,我慌忙解释:“这是昨天和鬼子摔跤的那位大哥的家里人。”
  王刚看我朝他使了个眼色,点点头,不问女人,转问我们:“我哥呢?”我和李存壮掉头,正好看见王强扛着个女人从庙后奔来,齐吃一惊,我怒道:“胡子强,你发什么疯?快把人放下。”
  王刚也叫道:“大哥你干什么?”王强甩着一网兜罐头在背后,肩膀上扛着那个拼命挣扎的日本女人,满头是汗:“什么干什么,她跟我们一起走!”
  “放屁!”我和李存壮同时骂了起来,李存壮怒道:“胡子强你色迷心眼了,我们空手人还怕走得不快,你还准备带上这日本娘儿们,算怎么回事?”
  王强狡黠地看着我们:“不带是吧,好,那这日本娘儿们可知道我们现在要走,待会儿鬼子大队人马来了,她一说鬼子立刻得搜捕我们。你们现在谁开枪崩了她?”
  我们不说话,王强把日本女人从肩头扔在雪地上:“好,你们谁开枪?事先声明,老子不杀女人。谁爱来谁来。”李存壮气得手发抖,拿起地上一杆枪,对准了趴在地上簌簌发抖的日本女人:“胡子强你挤兑谁呢,看我一枪打死她。”
  我和王刚不说话,都看着李存壮拉上枪栓,瞄准女人的手抖了片刻,他长叹一声垂下了枪口:“胡子强,算你狠,老子今天吃斋不杀人,泉子,你来打这一枪吧。”
  我和王刚对望一眼,同时摇了摇头,心里明白王强很可能别有用心,但说的不是没有道理,这女人留下是个祸害,但面对面的杀个日本娘儿们,跟杀日本鬼子完全是两码事。除了刘晓刚那种杀人杀麻眼的主子,面前几个,都拉不下这副铁石心肠。
  我问王刚:“刚子,连长和晓刚哪去了,等不等他们?”王刚摇摇头:“等不了了,这事透着蹊跷,路上我们边走边说。”我点头道:“好,那就带上这日本娘儿们。”王刚一指二鬼子翻译和绑着的日本鬼子:“那这两个呢?”王强抢着说:“当然是杀了,我来!”
  二鬼子翻译立刻就吓瘫了,我想想,摇摇头:“带一个是带,两个也是带,都押走,遇见鬼子还能做回盾牌。”二鬼子翻译激动得哭了出来:“祖宗,你就是我亲祖宗,小的下辈子做牛做马……”王刚随手抓起地上滚着的一个黑色圆球想把二鬼子翻译的嘴堵上,我大叫一声:“停,别动。”
  王刚抓起的,正是昨天从李存壮推倒的山神像里滚出来,后来被我们当毒气弹打鬼子的古怪黑球。
mayday87
发表于: 2009-12-13 23:26:01 | 显示全部楼层

 (三)
  王刚被我喊愣住了,抬头吃惊地看着我,我从他手里一把抢过黑球:“别浪费了,这玩意儿好使,留着以后准有用。”李存壮在我后边推了一把:“泉子,别发憨,这东西不干净,你带嘛不好要带它?”
  王强忙着拉起那个日本女人,我看了看手里的黑球,骂了一句李存壮:“我看你才不干净,要不是有这宝贝护体,我跟你早被鬼子绑成粽子了。你倒好,吃完饭砸铁锅,嫌弃起来了。说起来这东西也就难闻了点,可就是要它够臭,不臭还没用呢。”
  李存壮叹了一口气:“泉子,你还没看出这是什么东西?”我真被他说得一愣,光知道这东西好使,到底是什么我还真没看出来,就看这东西外面黑黝黝的发硬,里面是絮状的臭囊,难道是什么果实?可看了不像啊。
  李存壮走到我面前,指着黑球说:“还没看出来?这是下水,明白不?当时山神爷泥像倒下来,滚出的就是这一地的下水。”
  我一下没会过意来:“什么下水?”王强也凑了过来:“下水?猪肚猪肝猪心猪肺都是下水。不能吧,啥下水能长成这样?硬得跟屎壳郎滚的粪蛋似的。哎,别说,仔细一看还真像猪心。”
  李存壮冷笑一声:“泉子手里的可不就是一颗心嘛,只是年代久了,外面硬上了,看着跟层壳似的,你们看,”李存壮指指不远处的雪地上另一颗黑球,“看那样子是不是一个胃。”
  我吃了一惊,细看确实是李存壮说的那样,奇怪道:“这是哪门子习俗,供品供到山神爷肚子里了。”李存壮摇头说:“别瞎猜了,供菩萨的哪敢去掏山神爷肚子,这下水能是人放进去的吗?一准是别的什么东西藏山神爷肚子里面的。何况,谁说就是做供品的猪下水了,没准就是人下水。”
  我大吃一惊,连忙细看手里的黑球,但这颗心脏已经不知道从体里刨出来多少年了,神仙也看不出来它原来到底是颗人心还是猪心。我只觉得心中一阵发憷,连忙想把这诡异东西扔掉,突然一双小手把黑球从我手里抢了过去。
  我吓了一跳,一看不知什么时候那个中国女人已经站在了我的旁边,怀里抱着的女娃伸手抢了那个心脏变成的圆球,搂着不放,黑漆漆的眼珠盯着我不说话。我连忙想把这脏东西拿回来:“闺女听话,这个东西不是玩的,快还给叔叔。”
  女娃不哭不喊,把怀里的圆球搂得更紧了,她妈妈不劝也不说话,反而把女娃也抱得更紧了,一时气氛有点尴尬。我看了看李存壮,他也摇了摇头,我心想总不能把手伸到女人怀里去把这东西抢回来扔了吧。正拿不定主意,王强忽然脸色一变,将耳朵伏在地上,半晌,抬头叫道:“要走快走,有大队人马朝这来了,最多离这还有二十里地。”
  我们当然相信王强当胡子练出来的功夫,但经李存壮一说,我总觉得把这诡异的心脏带走不合适,王强看我还盯着女娃手里的圆球,急了:“泉哥,就算真是人下水,也就是狐狸獾子什么的掏了坟堆,拖出来藏了防过冬的,你要再这么想东想西地拖下去,再过半晌,俺们就该被鬼子围住活掏下水了。”
  我抬头看看那女人,女人不说话,和她怀里的女儿一个表情,死死地看着我。
mayday87
发表于: 2009-12-13 23:27:30 | 显示全部楼层

(四)
  不能多想了,我们迅速换上王刚扒来的鬼子军服,各人拿好枪弹,二鬼子翻译主动就要开路,我踢了他一脚,指了指被绑在地上的那个鬼子:“你跟他说,要么活的跟我们走路,要么死的留下蹲坑。”
  翻译连忙跟鬼子嘀咕一阵,鬼子一声不吭地站起来,跟在了二鬼子翻译后面。李存壮怀疑地问翻译:“你没糊弄我们。跟鬼子搞什么串蒙吧?我看这鬼子特好说话了。”二鬼子翻译委屈地说:“哪能呢,其实皇军,不,鬼子都挺好说话的,你顺他们毛摸,一摸一个准。”
  王强把刚找的两套军服扯了一件往那日本女人身上套,听了二鬼子翻译的话抓起雪团砸了过去:“小各跑会给小鬼子舔卵蛋还了不起了是不?砸死你个没祖宗的各跑。”二鬼子翻译慌忙低头避过,王刚上下都穿戴好了,边走到前面边好奇地问后面的翻译:“你都跟这鬼子说什么了,看这家伙忒听话了。”
  二鬼子翻译嘿嘿一笑:“我告诉他昨夜山神爷神像倒了,发怒收了别的皇军,不听小鬼子心肝都给掏出来做了那个圆球。”翻译一指女娃手里的黑球:“现在山神爷要他跟我们一起上路赎罪,问他是留下等山神爷收拾还是跟我们上路。”
  我顺着翻译指的方向看去,女人抱着孩子背对着我,那个女娃专心地玩弄着黑球,李存壮正劝说抱着孩子的女人脱下身上已经湿透的王强的军服,边伸手想接过那个女孩好让她穿衣服,那个女人不说话,只是抱紧了孩子,根本不理李存壮。
  女人不开口,神仙难下手,老兵油子李存壮也拿她没办法,尴尬地递着衣服收不回来,嘴里嘟囔:“哎,哎,嫂子,你这样不顾自己也不怕冻了孩子?穿上吧,穿上吧,哎,你到底穿不穿?姥娘的你穿不穿?!”
  女人腾手啪地打落了李存壮手里的军服,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李存壮可能觉得拉不下面子,哗地拉上了枪栓,枪口对着女人吼道:“捡起来,立刻给老子穿上!”众人大吃一惊,连就要走出院子的王刚都愣住了,回头朝这看,我连忙对李存壮说:“李油子你疯了,快把枪放下,别吓了孩子。”
  李存壮没看我:“别管我,我这可是为大家想,我们现在都披着鬼子军服,要是一会遇见鬼子队伍还能混过去,可这娘儿们穿的可是我们的军服,混在我们里面,到时候暴露了算谁的?”我一想确实是这样,也不好对李存壮说什么,只好对那女人说:“大嫂,你就把衣服换了吧,不要让我们为难。”
  女人还是不说话,李存壮见状拿枪口点了点女人脑袋:“换不换?要拖累我们信不信老子先毙了你?”我们看到李存壮拿出了兵痞气,但也看出李存壮只是在吓唬她,虽然觉得有点过分,但都没说话,都希望这女人早点换了衣服我们好上路,不料背后一杆枪无声无息地顶上了李存壮的后脑勺。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