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有人认为,中国人早就穿有三角裤了。《史记·司马相如列传》:“相如身自著犊鼻裈。”从《史记》中对“犊鼻裈”的注释可知;“犊鼻裈”有两个可以穿过双脚的口子,状如小牛犊的鼻子。而且只用三尺布,只遮前面不遮屁股,非常类似现代日本相扑运动员的兜裆布。
到了汉朝才穿上开裆裤。《汉书·上官皇后传》说﹕“虽宫人使令皆为穷裤﹐多其带。”所谓“穷裤”﹐便是开裆裤,但裆用绳带系合。唐装则出现“绲裆裤”,形制与穷裤相类,都是分股裤,裆中有缝,结以带子,便于解手。
如此情形﹐至少延续到了唐朝﹐日本人以唐装制成和服﹐常见的电影镜头就是:和服一褪,真相赤裸裸跳将出来,可见里面也是不着内裤的。
而到了宋代,在《老学庵笔记》中写道:“里肚(肚肚)皂绣,襦裤不帛,以其为亵衣也。”贴身之内衣裤,称为“亵衣”。襦即为短,襦裤即为短裤,就是说:衣服里面会有一件非丝织品的短裤,作为内衣。这可以算是我们现代内裤的雏形了。
但是我们有理由相信它也是开裆的,而且它的存在并非是为了保护私密,而是“妇人多以布缠足,而上口未免参差不齐,故须以褶衣覆之。”也就是保护脚——自有缠足史以来,中国女性最重要的性感带——的外围地带。
《金瓶梅》中的潘金莲与陈经济偷情,“陈经济趁势一手掀起金莲的裙子,仅力往内一插,不觉没头没脑。”这么大开门户,自行进入,可见其罗马不设防。《醒世姻缘传》里面,提到:“原来妇人见官,自己忖量得该去衣吃打的,做下一条短短的小裤绷在臀上,遮住了那不该见人所在,只露出腿来受责。”文学作品,也多多少少证实了,当时的亵衣,是开裆的,与现在内裤相差甚远。
不穿内裤,在保洁方面,确实有害。《醒世姻缘传》里面的狄婆子,生育之后患了个“白带下的痼病”,一条裤子穿不上两三日就是涂了一裤裆糨子的一般,夏月且甚是腥臭。白带过多,明显是妇科疾病的症状。
中国女性爱洁的天性,使她们很早就有习惯,将旧长裤剪成短裤,在生理期穿在里面,避免弄脏外裤。这应该是中国女性最早的内裤,但跟性或者情,都没有关系。
关于中国女性的内裤史,我们知道是很少很少。这个民族多的是文人骚客,但女性几千年来哑口无言,没有发声的权力。而适足记录历史、抒发感情的文字,又被压了一顶大帽子“文以载道”,非道的东西,便不值得被写下来。这又令我想到:中国有千年的缠足史,但到底是怎么样的痛苦,受者与施者在想什么?没人知道。是奴隶主不屑于听奴隶的心声吗?还是奴隶太以生为女身为耻,羞于出口。
总之,渐渐地,西风东渐,全盘西化展现在我们生活中的每一个细节。现在被嘲笑的秋衣秋裤,在我的童年曾被称为“卫生衣卫生裤”以及“文明衣文明裤”,证实了,它确实是新派文明的一部分,以及能增进卫生。
那么内裤呢?它几时起,成为我们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不可须臾离身?很难考证——直到今日,这好像仍是个禁忌话题,不应被提及。男作家们一律只歌颂女子们的美色及美德,并不把女人当作有血有肉、会哭会笑会痛的——人,来看待;而女作家,她们往往出自大户人家,一派闺阁之风,写初吻、暗恋、幽怨……仅此而已。
民国、解放、文革……直到改革开放之前,几乎不可能从任何渠道看到女性裸露的身体——除了手、脸和脚——《女篮五号》和《红色娘子军》,都已经算是破天荒、走头号性感路线了。那时代的女子,大概没人会认为内裤与性感有关,它就是一条比长裤短的裤子,穿在“那里”,手工裁制,洗得泛了白。
之后的故事就不用细说了,每个女子都熟悉。而胸罩与内裤,到此时,终于合并成一桩事,统称“内衣”。为自己买一件胸罩的年纪,也就是会怯生生,买下第一条性感内裤的年纪。无人知晓内里的改变,只有你自己,而那血脉贲张的感觉,永远难忘。
有朋友向我说过这样一个小故事。她与交往不久的男人出游,洗完澡后,她把内衣随手一搁就出来了。在她后面进去的男人洗了很久很久,她都快奇怪了,男人出来了,原来,顺手把她替换下来的内衣裤都洗了。
那一次,她穿的是收腹提臀长束裤,纯白、蕾丝、昂贵而低调,是羞怯的风情,而男人只问她:“干嘛穿这样的呀,勒这么紧,不难受吗?纯棉的多舒服呀。”
她笑:“可以塑身呀。”
男人说:“不要,健康最好。你穿什么我都喜欢。”
她的心,动一下,又动一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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